全球疾病负担的一项研究报告提示：2017年，在我国过早死亡导致人群寿命损失的主要疾病中，冠心病处于第二位。2016年，全球1.265亿人有冠心病，中国有2278万例冠心病患者，占全球的18%；全球890万人因冠心病死亡，中国有175万人，占全球的19.6%。

 

目前治疗冠心病最常用两种主要手段，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（CABG，简称：心脏搭桥手术）和经皮冠状动脉腔内支架植入术（PCI，简称：心脏支架手术）。其中，心脏搭桥手术诞生于上世纪60年代，1967年5月9日，由阿根廷著名心脏外科医生René Favaloro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完成世界上第一例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。

Favaloro博士不仅完成了世界第一例冠状动脉搭桥手术，而且完成了阿根廷首例心脏移植手术，并成立了南美洲著名的医疗机构——Favaloro基金会大学医院（Favaloro Foundation Hospital），为阿根廷和南美培养了大量的专业医疗人员。他的一生都在为穷人提供医疗协助，与不平等做斗争。

 

（图：René Favaloro）

（图片来源：European Heart Journal, Volume 37, Issue 35）

今天，我们就和大家一起重温这位被誉为“冠状动脉搭桥手术之父”的René Favaloro的传奇一生。

 逆势而行，放弃大医院转去小镇当乡村医生

1923年7月14日，Favaloro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省首府拉普拉塔（La Plata）的一个普通家庭，父亲是木匠，母亲是裁缝师，有一个兄弟，从小喜欢足球。在一位家庭医生叔叔的鼓励下，Favaloro高中毕业后进入拉普拉塔国立大学（La Plata University）医学院就读，1949年取得了医学学位。

（图：Favaloro获得的医学学位）

（图片来源：Favaloro基金会）

医学院毕业后，成绩优异的他立志成为一名胸腔外科医生。Favaloro申请了一个大医院医疗辅助人员的职位，但受到当时政治氛围的影响，必须签署文件加入执政的正义党才能在医院工作，他拒绝在文件上签字。相反，他不久就决定去拉帕姆帕省（La Pampa）一个叫Jacinto Arauz的偏远农村小镇为一位生病的同事填补空缺，并在他死后接替他担任当地的乡村医生，这一待就是12年。

（图：Jacinto Arauz小镇）

 在Arauz小镇期间，Favaloro和他的兄弟Juan José努力提高当时偏远地区的总体健康水平，对公众、教师和护士进行了培训和教育，并改进了卫生保健服务。他对病人进行了预防医学教育，在当地建立了第一个“移动”血库，并建造了自己的手术室，培训普通护士和外科护士，为小镇配备x光，改善实验室，并提供必要的外科和诊断工具。他后来在他的书《Memoirs of a Country Doctor》中书写了他生命中的这段富有意义的行医经历。

不忘初心，40岁申请奖学金前往克利夫兰进修

尽管在小镇做全科医生工作非常有价值，Favaloro对胸部外科手术一直抱有浓厚的兴趣。1962年，40岁的他申请奖学金前往美国克利夫兰诊所。在克利夫兰最初的日子里，Favaloro是一名住院医师，后来成为外科团队的一员，与负责血管摄影实验的索恩斯（Frank Mason Sones）心血管外科主任、唐纳德·B·埃弗勒（Donald B.Effler）和心脏科主任威廉·L·普罗菲特（William L.Proudfit）一起工作。

梅森·索恩斯(Mason Sones)是血管造影学之父，他的实验室有着全美最多的血管造影照片。Favaloro对Sones开发的冠状动脉造影能够精确定位冠状动脉的病变非常着迷。每天，Favaloro只要一完成手术室的工作，就会花上数小时的时间检查冠状动脉造影，研究冠状动脉及其与心肌的关系。受到Sones研究血管造影的影响，Favaloro确信“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手术”是可行和有效的治疗方法。

（图：René Favaloro（左）和Mason Sones（右））

（图片来源：Wikipedia）

1967年5月9日，Favaloro第一次将他的想法付诸实践。他对一名51岁的妇女进行了首次在册的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(CABG）。术中，他利用病患的大腿血管，解决右冠状动脉阻塞问题，其基本原理是绕过冠状动脉病变（阻塞）段，以便向远端输送血流。该患者右冠状动脉的近三分之一完全阻塞，手术后8天，Sones通过血管造影证实搭桥效果明显；20天后，血管造影显示动脉完全得到重建。

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的技术是Favaloro职业生涯中的代表性成就，并确保了他的声望，因为这项手术彻底改变了冠状动脉疾病的治疗，今天这种疗法依然在临床上广泛应用。手术成功之后，Favaloro在他的领域内受到了高度的尊重，在世界各地的会议上演讲，并作为客座医生在各地进行搭桥手术，包括英国的第一个CABG。

（图：一位患者做完“冠状动脉搭桥”手术）

（图片来源：Favaloro基金会）

1968年，Favaloro和他的同事将血管重建技术、瓣膜置换和室壁瘤切除相结合，第一次对急性梗死患者进行搭桥手术。1970年，Favaloro出版了他最著名的著作之一《冠状动脉硬化的外科治疗》（Surgical Treatment of Coronary Arteriosclerosis）。

相比PCI的介入疗法， CABG所用的动脉或静脉均来自患者自身，如大隐静脉、乳内动脉、胃网膜右动脉、桡动脉、腹壁下动脉等，将狭窄冠状动脉的远端和主动脉连接起来，让血液绕过狭窄的部分，到达缺血的部位。目前心脏搭桥手术已经成为公认治疗冠心病最有效的方法之一，可以有效缓解心绞痛症状和减少冠心病死亡风险。

（图：心脏搭桥手术图解）

（ 图片来源：科研文献）

毅然回国，建立阿根廷版克利夫兰

1971年，在事业最鼎盛的时期，Favaloro拒绝了来自美国几个最知名机构的工作邀请，毅然回到祖国阿根廷，梦想着建立一个类似克利夫兰诊所的卓越医疗中心，将医疗、研究和教育结合起来。

回国之初，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Güemes Hospital担任心脏外科主任，这家医院后来衍生成为南美最重要的医学中心，Favaloro于1980年在这里完成了阿根廷首例心脏移植手术。同一时期，他和他的弟弟Juan Jose建立了Favaloro研究和教育机构，最初它是一个私营的非营利机构，主要支持基础研究，这种实体机构在南美洲非常罕见。

据他的同事现任Favaloro大学医学院院长Dr Mautner博士所述， Favaloro一直都想将临床医疗拓展为机构的重点。1992年，Favaloro成立了Favaloro基金会心脏和心血管外科研究所。这一发展不仅对于心脏病学，而且对阿根廷的其它医药领域都极为关键，由此还催生了其它很多医学学科的发展，因为复杂的临床外科同样需要优秀的肺科和肾科专家。1993年，他建立起了Favaloro研究所医学院，也就是后来的Favaloro大学，发展出一套相对完整的教育培训体系，为阿根廷及拉丁美洲各地培养未来的医生。在Favaloro的晚年，他到拉丁美洲的任何一地旅游，都不可能碰不到他的毕业学生。

（图：Favaloro大学）

Favaloro基金会心脏病和心血管外科研究所后来演变成了Favaloro基金会大学医院（the University Hospital of Favaloro Foundation）。这家大学医院也不再只是拥有单一心脏学科的研究所，还包括了很多其它专业的研究所，例如神经科学，并可以承担一系列不同领域的复杂外科手术，不光能进行心脏移植手术，也同样擅长各种移植手术，如肾移植、肝移植。

如今该机构是南美洲最重要的机构之一，排世界前200名。大约1500人在这家医院工作，包括近400名医生。每年约有50万患者来此就诊，2000年至3000例手术在此进行。该机构与世界各地许多其他机构有合作，并自认与美国克利夫兰诊所（the US Cleveland Clinic）和西奈山医院（Mount Sinai Hospital）在手术数量和质量方面处于同一水平。医院40%患者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，40%来自阿根廷其它省份，其余20%来自邻国，包括乌拉圭、巴拉圭、玻利维亚和秘鲁等当地医疗机构难以招架的疑难复杂病例。

（图：Favaloro基金会大学医院大楼和入口大厅）

（图片来源：European Heart Journal, Volume 37, Issue 35）

穷尽一生，提高穷人的健康和服务的平等

尽管搭桥手术花费巨大，Favaloro医生每天都给贫困患者做手术，他认为这既是必要的，也是他的义务。他创建的基金会是他致力于改善普通阿根廷人医疗保健的持久象征。

（图：手术中的Favaloro）

Favaloro解决健康不平等问题的决心不仅局限于阿根廷国内。他的同事Dr Mautner博士回忆说，1998年Favaloro在达拉斯举行的美国心脏协会年会上发表Paul Dudley White国际演讲结束时，获得了全场来宾长时间起立鼓掌。他的演讲谈到了健康和服务的不平等、让孩子挨饿的不平等以及随之而来的健康问题。Dr Mautner说：“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发生了重要的变化，人们开始意识到世界各地的贫困问题，但30年前情况并非如此。Favaloro不仅在阿根廷，而且在国际上都是与不平等作斗争的先驱。”

Favaloro在阿根廷很受欢迎，如今阿根廷人仍然深情地谈论他。在20世纪90年代一次民意调查中发现，70%的人希望看到他担任阿根廷总统，Favaloro不止一次被任命为公共卫生部长，但他从未接受任何政治或官方职位。

2000年，阿根廷陷入了经济和政治危机，Fabaloro基金会也面临财务危机，负债高达1800万美元。他写信给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多·德拉鲁阿（Fernando de la Rúa），敦促他提供帮助，但毫无回音，他的最后一点尊严也被彻底压垮。2000年7月29日，在拯救了无数人的心脏后，Fabaloro选择用枪把子弹射入自己的心脏——这是他一生中都在试图保护和修复的器官，心脏病学失去了其最伟大的先驱外科医生之一。

结语

René Fabaloro对心脏搭桥手术（CABG）的开创性贡献是人类医学界的恒久遗产，他在改善阿根廷穷人健康和服务上做出的努力，让整个学术界为之动容。他的离世也让阿根廷觉醒，整个医学界为之悲痛。因为他的非凡贡献，1992年Favaloro被《纽约时报》评为改变现代医学和革新心脏医学的世界杰出人物；2000年，在他身亡的当天阿根廷总统宣布全国降半旗哀悼，称“他的去世是阿根廷的一大损失”；2007年，在电视节目《阿根廷一代》中，他被评为有史以来第二伟大的阿根廷人；2019年7月12日，谷歌首页专门展示了一幅涂鸦向他致敬。

（图：2019年7月12日谷歌涂鸦）

现在，冠心病及其它心血管病所导致的人群寿命损失，依然威胁着中国及整个人类，更多更优越的医疗技术和器械亟待开创出来，Fabaloro所做的开创性贡献值得我们永远缅怀、感念。